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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晚報記者:
在我當年讀初中的時候,我記得我們班的同學都讀過1988年茅盾文學獎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到現在為止,我看了評論,95%的讀者是沒有讀過各位的作品的。從歷史上看,茅盾文學獎在中國歷史上是最高的獎項,你們覺得到現在為止,地位是不是有所下降?第二個問題想請問四位的作品在市場上賣得怎么樣?謝謝。
2011-08-26 12:21:15
張煒:
《平凡的世界》在八五年很有影響,得了茅盾文學獎以后,就有更多人在讀了,它是在一個相對漫長的時間形成了這種現象。我這次獲獎的作品,還有在座的幾位,道理也是一樣,因為茅盾文學獎有一個引導的作用,會使作品慢慢地介紹給廣大讀者,是一個渠道。市場和文學性、文本的價值有時候是統一的,有時候是不能夠統一的。所以這里面有這么一個反差,不是說市場越大,作品就銷售越好,如果那樣的話,文學的評獎,對標準的確立就變得非常簡單、單薄。文學寫作,尤其是純文學寫作,相對來講具有自己不可取代的個性化,任何偉大的評獎評出來的作品都需要在很漫長的時間水印中去跑,因為純文學有相對來講的硬度,需要在時間的水印下濾濾,這就需要時間和讀者。有時候積累起來的讀者更可靠,有一哄而上的,反而不一定那么重要。出版社給我說銷售還是樂觀的,幾十萬冊,出乎我的預料,也出乎出版者的預料。
至于說很多人沒有讀過,我有個體會,我從讀者一方得到的熱烈反饋是非常感人的,我就不說了。仿佛回到《古船》出版那個年代,那么熱烈的回應。但同時又有很多人說這么長,怎么讀?我就發現一個問題,讀者一般是不問的,問的人一般是不讀的,因為發現現代社會分工越來越細,單純對于作品的閱讀也分那么細,有的人專門問,有的人埋頭在那兒讀,分工細到如此的地步也沒有辦法,對于作家來講,有專門問的人比沒有還要好。社會有不同的聲音,不斷地提醒你是非常好的,不是量的問題,作家要多聽、多看、要包容。
2011-08-26 12:21:48
文藝報記者:
我有兩個問題,一個問莫言老師,讀您的作品有一個興奮點,對歷史的呈現很到位。當代有評論家有一個看法,中國當代作家非常重視歷史情節,作品一定要在非常宏大的歷史背景下呈現,作家是否一定需要在一定歷史背景下呈現?您的作品今后會不會這樣?第二個問題問劉震云老師,從您的《一腔廢話》到《手機》、《一句頂一萬句》,感覺都是在說話,交流的問題,您創作的方式是不是想和讀者有交流,想交流什么樣的思想和內容?現在信息社會飛速發展,人類未來的相互交流、溝通,您對這個抱有樂觀還是悲觀的態度?您今后的作品會不會還繼續討論這個主題?謝謝。
2011-08-26 12:22:01
莫言:
歷史背景宏大敘事,這確實是作家的偏愛。因為我們回憶一下自己的閱讀歷史就可以發現,很多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當初讓我們非常感動,至今難以忘記的往往是這樣的作品,比如《戰爭與和平》等等,篇幅比較長,歷史背景很遼闊,上到皇帝下到平民,展現了一個時期民族國家的歷史風貌,這樣的作品確實有壯闊之美,所以很多作家是很向往的,想讓自己的作品具有這樣的品質也是無可指責的。
用這樣的方式來寫,寫不過《戰爭與和平》,西方的所謂現代派文學,實際也就是從宏大敘事到高峰之后無法超越了,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另辟蹊徑,產生了新小說。我覺得兩種都是可以并存的,哪種寫得好都是可以接受的,無論多么好的方式,無論多么理智的選擇,如果不能用相應的藝術形式表現出來也不好。我寫過《豐乳肥臀》帶有歷史宏大敘事的作品,也寫過模糊了時代背景、時間概念的小說,茅盾文學獎偏愛宏大敘事,實際不能一言而概之,茅盾文學獎也評出了很多非宏大敘事的作品。作家也好、讀者也好,提出了這樣的質疑,對我們的寫作能力是一種考驗,我們離開了這樣一種背景、歷史實踐,有沒有辦法能不能寫出這樣的大作來,我想還是有的,因為作家頭腦中沒有明確的界限,真實和虛幻也沒有明確的界限,作家應該有能力創造出一種高于生活、高于真實歷史,營造出自己的文學實踐。謝謝。
2011-08-26 12:22:33
劉震云:
到底是《文藝報》的記者,問題比較專業。我覺得尋找人說話,是我們每個人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做的一件事。我們的生活在說廢話,有用的話到底有多少,知心的話到底有多少,有見識的話有多少?我發現身邊有見識的朋友,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在飯桌上開了一晚上玩笑,好象飯桌上特別熱烈,當分散之后成了一個人,突然覺得少了什么,因為什么?“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但是孔圣人是有講究的,說要明明白白活一天。“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證明的是身邊多么的孤單,有話沒必要說,就好象場面很尷尬,忽然從西安來了一個朋友,他說:“你可來了,是不是找我有事”,是對身邊人最大的譴責。所有的作品都在探討,起碼是文學的母體之一,但是對于作者,對我寫作最大的吸引力,為什么由說話者變成傾聽者,我突然對一個事特別傷感,我想探討清楚,找誰去呢?我找張煒嗎?他在山東呢。我找莫言的話,大哥老是訓我,有時候發怵。四點找他們,晚上都睡覺了,有時候生活中的朋友都很忙,有事坐在一起吃飯絕不是朋友,但是你沒事別人有事。我覺得作為傾聽者非常幸運,這是我寫作獲得的樂趣之一,我也不知道回答的這個話文藝不文藝。謝謝。
2011-08-26 12:22:47
北京電視臺記者:
請問張煒老師,您獲獎的作品外界評論過長,評委中也有爭論,不知道對這種情況您是僥幸還是覺得自己的作品沒有受到充分尊重?請問劉震云老師,您在影視界頻頻出手,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現在回歸文學,您有什么看法?對于文學作品過于商業化的評價您是怎么看的?
2011-08-26 12:23:01
張煒:
類似的問法我也聽說了,首先是評委,我尊重他們的選擇,我充分相信他們的藝術領悟力和判斷力,至于說他們讀了多少,應該問他們自己,因為我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我覺得也是一個常識問題,基本的文學良知、基本的文學判斷和縝密的學術研究是有區別的,至于專家讀了多少,這是他個人選擇的部分。能不能影響個人的判斷,表達自己的文學良知,也是看個人的領悟能力和判斷水準,取決于這點。
讀者一般來說是不問的,問的人是不讀的,現代社會的分工越來越細,看到多少讀者在問?讀者跟你的討論會很具體,會比較細部和局部,形成共同的看法,那才是真知。如果是僅僅處于好奇、擔心,盡管非常樸素,但是構不成真正意義上的真知,我是這樣看的,謝謝。
2011-08-26 12:23:42
劉震云:
給我提的問題有點貶義,文學作品已被改編成影視,就好象“良家婦女變成風塵女子”,仔細一想,不是我的作品單獨變成“風塵女子”,看看周圍的朋友們,幸免的不多。像莫言,像王朔、余華、蘇童、劉醒龍,這些催化劑在前頭。張煒大哥目前還是“良家婦女”,但很難保證。我覺得這里也有一個常識性的糾正,我并沒有介入影視,我的作品介入了影視,我清楚地知道小說和影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東西,奔跑的姿勢、速度不一樣,要去的目的地也非常不一樣。如果影視是一條河流的話,要求流動非常激烈,而小說是一個大范圍,重要的是海水底部的渦流,以及太陽和月亮之間的關系。但是小說改成影視對于我非常簡單,五分鐘的事,我沒見過影視,但是搞影視的有我的朋友,首先是我不跟陌生人合作,不跟陌生人說話,結果打來電話說我能不能把這個作品改成影視,我要么說行,要么說不行,這個人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不希望和我有關系。我唯一要做的是一個重大的問題—“多少錢”。給5塊錢不行,為什么?我說咱們不一樣,文學清高,歷來不風塵,不干這個,我向張煒老師學習。給你10塊錢行不行?15呢?我說成交。千萬不能再往下說了,再說就飛了。影視對于文學極大的作用是可以給清貧的作者提供另外一個補貼家用的途徑,使他生活得非常有自尊,來北京了,我請他吃飯,我覺得不寒磣,這一點我覺得比其他的要重要。
關于商業的問題,這也是一個基本的常識。今年獲獎的五個人都很商業,為什么書賣得都特別好,大家都知道,村里有一個表弟,一邊種地一邊寫詩,沒人知道,他讓我看過他的詩,我表弟大名叫劉四化,小名叫大狗,他寫的一本書叫《懷念村頭的老槐樹》,我說你怎么天天寫這個?他說:“叔,我特別想懷念紐約,可是我沒去過”。孔子,李白、杜甫、李清照,曹雪芹、施耐庵、蒲松齡,這些都是商業的,好的文學一定是暢銷的,而且我特別贊成張煒大哥說的,時間的考驗是什么?暢銷。50年之后,我們五個人的作品一個讀者都沒有,說是好作品,自欺欺人。如果50年后還有人在讀,那就是暢銷,就是好作品,我覺得商業不是一個壞詞。謝謝。
2011-08-26 12:23:52
劉醒龍:
借媒體的話語權,你們替整個出版業或者作者呼吁一下,現在稿費實在是太低了,好不容易寫一個中篇,挺難的,結果還不夠請人吃頓飯,在武漢差不多,在北京肯定是不夠的,而且還得交稅。物價漲了那么多,通貨膨脹那么厲害,稿費多少年沒有人加,而且這個標準是國家制定的,這個很不合理。謝謝你們。
2011-08-26 12:24:06
郭衛民:
今天的見面會大家會認為開得很不錯,四位作家和大家都進行了交流。今天的茅盾文學獎作家見面會到此結束,謝謝。
2011-08-26 12:2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