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策解讀
- 經濟發展
- 社會發展
- 減貧救災
- 法治中國
- 天下人物
- 發展報告
- 項目中心
|
“逃離北上廣”、“退居二線”、“回老家去”開始成為不少歷經千辛萬苦“擠”進大都市的年輕人熱議的焦點話題。在網民評出的10個最想逃離城市榜單中,上海、北京、廣州毫無爭議地排名前三。人滿為患、房子太貴、娶不到老婆、壓力太大、焦慮失眠、漂泊感……各種逃離理由勾勒出日益嚴重的“大城市病”。“再不走,我要一輩子打光棍了。”網友的吐槽流露出對大都市的迷茫和失望。
然而,真要退守到三四線城市和小城鎮發展,則會在發展機會公平、公共服務均等化等方面,面臨與一二線城市巨大的差距。城市之間的鴻溝,城市中心和邊緣的斷裂,讓許多人無所適從,逃離與堅守進退兩難。
高成本之城:想說堅守不容易
今年8月上旬的一個晚上,白天的高溫還沒有散去,賀云龍走在上海的一條街上,四處尋找房產中介租房,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這是房東給他的最后時限,如果今晚不搬到別的地方,他的行李就會被丟出門外。
小賀在上海一家單位已經工作5個年頭了,而立之年的他樂觀、開朗,希望在上海能站穩腳跟,有穩定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屋——哪怕是蝸居,然后娶妻生子。而現實是他仍然光棍一個,還因拒絕房東不合理的漲租,而將被掃地出門?!叭绻僬也坏椒孔?,老子今晚要露宿街頭了?!彼谖⑿派险f。
同樣是這個晚上,天津華燈初上,湯亞超下班后坐了近一個小時公交車從市里回到郊區。穿過一片攤販林立的市場,湯亞超指指“廣告墻”后面的小區告訴半月談記者,他在這里租了一個床位,每月不到200元,但兩居室的公寓內一共住了7個人,都來自外地?;氐健凹摇焙螅瑴珌喅戳耸珠_始做飯,晚上吃炒圓白菜外加一個饅頭。“這樣省錢,外面吃太貴?!?/p>
湯亞超是天津城鄉接合部候臺社區的眾多外來人口之一。大城市的風景似乎與湯亞超沒有什么關系,雖然辦公地點高樓林立,但他感覺自己始終處在城市的邊緣和角落。
在大城市城鄉接合部、城中村等擁擠破舊的空間,扎堆居住著遠離城市中心的邊緣人群。他們主要是畢業待業大學生、已就業的低收入大學生、做小生意的商販、征地拆遷戶、從事體力勞動的外來務工人員等。對于已經進入大城市的他們而言,生存成本高企,生活品質差,幸福感低。
去年大學畢業的張海濤在陜西西安東三爻村住了半年,他給半月談記者算了一筆賬:每個月的工資1900元,要給家里父母寄回500元,還有500元的伙食費,100元的通訊費,200元的雜費,加起來就已1300元?!叭绻蛔獬侵写宓姆孔?,我根本沒地方可住。”
租住在西安北山門的劉志超大學畢業后決定留在西安?!拔靼策@幾年的物價一天天在攀升,城中村的生活成本也在提高,但畢竟比住別的地方便宜許多。”不過,西安市區內的城中村改造這幾年進行得很快,劉志超不得不越搬越遠。頻繁的搬家讓劉志超疲憊,也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這座城市我已經生活快十年了,現在還是感覺扎不下根。商品房我租不起,公租房我不夠申請條件,城中村的房源也開始緊張了,在西安有個棲身之地真是越來越難?!眲⒅境г?。
每個工作日的早晨6:00,家住上海松江新城的許芳準時起床,6:30出門趕乘小區門口的公交車,20分鐘后到達松江新城地鐵站,這個時候地鐵車廂里正常已經擠滿了上班族。歷經21站約一個小時后,許芳達到浦東世紀大道站,然后步行10分鐘到公司上班。下班后,再按照這個路線圖返回?!懊刻?個小時耗在路上,只為能回到家中睡一覺。這個新城,對我來說只是個‘睡城’。”
“住在郊區3年多,我們夫妻倆幾乎都成了下班就回家的‘宅男宅女’,沒有看過一場電影或演唱會,很少參加朋友的聚會。”許芳說,每次去上班都是“進城”,雖然在城市里工作,但這個城市離自己很遠,不僅是物理意義上的遠。
被房東趕出,險些露宿街頭的賀云龍幾經周折,在上海一個角落終于找到了落腳之所。三室兩廳的房子被分隔成7間,有的房間還有上下鋪,總共住了十幾個人,比他以前租的群租房還要擁擠。小賀以2500元/月的價格簽下租賃合同。室友中有剛畢業的大學生、小白領和暫時沒有工作的人,還有幾個喜歡濃妝艷抹晚上出去工作的女青年。
“大家很少交流,回家就是關門睡覺,周末也不大出來。”小賀說,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身為財經記者,白天可能會在高檔寫字樓里采訪跨國公司的CEO,或者晚上參加一個高端論壇的晚宴。這在父母和朋友的眼里是很光鮮的工作,可是回到群租房里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時,才會感覺到其實那個“圈子”離自己很遠。
“最糟糕的是他們離夢想的距離不是更近,而是越來越遠?!币环菡{查報告顯示,蟻族的社會關注顯著偏向負面事件,他們中的多數不再相信知識改變命運。
艱苦的居住條件和不理想的就業,很容易擊碎這些年輕人的夢想,奪走其奮斗目標,使其滋生不滿情緒,通過互聯網又會使這種不滿情緒放大,存在很大的社會風險和隱患。
糾結在這種高成本生存壓力下的,不光是蟻族、白領,還有為生計疲于奔命的農民工一族。
37歲的農民工晏勤老家在重慶奉節縣山區,現在在重慶主城區一家紡織廠工作。自2009年母親患上慢性肺氣腫后,晏勤不得不將母親接到城里照顧。晏勤說,現在母親治病一個月花費都要上千元,而自己面臨最大的問題是,母親的醫療保險在城里接續、報賬都很復雜、報銷比例也很低,成了家里很大的負擔。
“自從我媽到城里治病后,城里人和鄉下人的差距一下子就在我身上體現了出來。”晏勤告訴半月談記者,“我媽參加的是農村醫療保險,在重慶主城區二級醫院的醫藥費報銷比例不到40%,如果到三甲醫院看病,能報銷的可能不到20%,剩下的都要靠自己承擔,我媽一得病基本就把家里給掏空了?,F在她有病也強忍著,生怕再給我增加更多負擔?!?/p>
35歲的秦大姐來自河南駐馬店,到天津10年來一直在候臺社區附近從事廢品收購工作。全家三口人租住了平房,房內幾乎沒有光線,夏天雖然室外氣溫較高,但屋內仍然陰冷潮濕。她和丈夫每天早上5點多就起床,四處收購廢品,除去600元的房租,全家每月收入共計3000多元。
秦大姐告訴記者,由于是外地人,又是收購廢品的,她們經常受人欺負。而她最擔心的是家人生病?!翱床√F了,真的看不起?!彼驼煞蚴召弿U品、打零工,沒有社會保險。常年在外,她自己都不清楚在老家是否參加了新農合。